中午午休期間，徐依依趴在桌子上補覺。

學習委員劉水佳敲她的桌子，“徐依依，語文老師喊你去辦公室。”見徐依依沒反應，她冷哼一聲走了。

徐依依困得不行，她同桌江文拍拍她的肩膀，“徐依依，老師喊你。”

徐依依擡起頭，臉蛋上都是紅印子，“怎麽？”

“語文老師讓你去辦公室。”

徐依依揉揉眼睛，起身去了辦公室。

劉水佳坐過來，“你說她怎麽天天這麽困，也不知道晚上都忙些什麽，我看她上數學課也在睡覺，數學老師都不管她。”

江文翻了個白眼，“你管那麽多，你要是數學也滿分，你睡覺老師也不會管你的。”她不喜歡劉水佳，整天仗著自己是學習委員上躥下跳，還愛打小報告，煩人。

劉水佳小嘴巴一撅，“總比你強吧，你數學都不及格。”

江文：……

真是哪裏痛你戳哪裏。她嚴重偏科，除了數學，其他都能拿高分，數學老師對她很無語，有時候懷疑她故意的，經常敲打她，課堂上她一走神就會被喊起來回答問題或者罰站。班主任為了拯救她的數學，特地把徐依依調過來給她做同桌。

“對了，我剛在辦公室看到班主任拿了那個勵志獎學金申請表，咱班裏有2個名額，一個肯定是劉越的，一個就不知道是誰的了。”說著還瞟了江文一眼。

江文單親，成績年紀前十，這個獎學金是省裏給貧困縣學習好的學生的獎勵，每學期兩個名額，一人三千。有了這三千塊錢，一學期的生活費書本費教材費都夠了。江文從高一就開始拿了，拿了兩個學期，高二文理科分班的時候，徐依依來了高二三班，那獎學金就給她了。

劉水佳瞅著江文沒吭氣，又嘆氣，“哎呦，要我說，就徐依依今天穿得這個外套就值不少錢，還有大前天她背的那個包，你瞧著沒有，是個牌子貨！她家肯定有錢，還好意思跟你爭這個獎學金，沒臉沒皮，你還傻乎乎地和人做朋友。”

“你有完沒完，關你什麽事。”江文炸了，“走走，別在我跟前礙眼。”

“切。”劉水佳切了一聲，“好心沒好報。”

江文煩躁地把數學錯題本拿出來，剛看了幾道題，又想到劉水佳的話，她是需要那三千塊錢，她爸爸帶著別的女人跑了，媽媽獨自一人帶著她，自己每年的學費住宿費書本費生活費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，她媽在菜市場買菜，早出晚歸的極為辛苦，每個月掙得那點錢也就夠母女倆花，母親還省著說要給她攢錢上大學。

上個學期她沒有拿到獎學金，她媽雖然沒說什麽，但眼裏的失望和失落顯而易見。那段時間她又去找了份洗碗的兼職。

正想著，徐依依回來了，她打了個哈欠，“你怎麽了？你把錯題本都劃爛了。”徐依依坐下，看到自己的同桌心不在焉，隨口問了一句。

“語文老師找你做什麽？”

“讓我寫個作文。”

江文哦了一聲，徐依依又趴在桌子上了，昨晚李冬梅帶著徐立陽出去吃飯很晚才回來，她回來後又折騰徐依依。讓她起來燒熱水，他們要洗澡，等他們都弄完，小寶又醒了鬧了起來，又是一番折騰，李冬梅倒是能睡懶覺，她還要早起給他們做早餐，加起來也就睡三四個小時，幸虧她年輕撐得住。

徐依依每天都趁著午休時候睡覺，她不吃午飯把，一是省錢而是省時間，等會下午第一節課開始前，她會吃上一包幹脆面喝點熱水。

江文看著她趴在那裏，臉對著自己，徐依依其實長得很漂亮，五官很端正，她覺得比隔壁班的班花漂亮多了，但是她面色發黃，眼圈發黑，整天無精打采像是睡不夠的模樣，一點精神氣都沒有，頭發也毛躁的不行，這樣一比哪有人家光彩照人。

“徐依依，你身上這件衣服多少錢買的啊？”江文忍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開口問了。

“這個外套嗎？是我姐給我的，她不要的。我不知道多少錢。”徐依依回答，“你覺得好看嗎？”她身上的外套是徐青青不要的扔給她的，徐青青衣櫃裏有很多衣服，她上大學前覺得她以前的衣服太幼稚了，不符合她大學生的形象。又加上李冬梅不給徐依依買衣服，就讓徐青青把她不穿的衣服給她，她再給她買新的。

徐依依就得了一些衣服，有的很大，估計三四年內不用買衣服穿了，徐依依並不介意，怎麽都是穿，她也懶得說，畢竟她說了也沒用，浪費口舌。

“你家裏有錢嗎？”

“不知道，應該有吧？”徐依依也摸不準，徐衛東是個包工頭，聽說很能掙錢。徐家在鎮子上住著，徐依依冷眼旁觀，李冬梅給兒子女兒花錢也很大方，但是她經常念叨家裏沒錢，她一個人怎麽撐才能支起一個家那種說辭。

李冬梅有個賬本，徐依依每次問她要錢，她都要記一筆，說是以後要她還，偶爾記了賬，錢還要拖幾天，有時候還不給。徐依依趁著二姑四叔來做客的時候大鬧了一次，專門問她要錢把這事給抖落出來了，鬧得李冬梅徐衛東很沒面子，她挨了一頓打，但從那以後她要錢記賬也沒拖欠過了。

“我們家重男輕女，有錢也不給我花。”徐依依又補充了一句，“這不，我每天都啃方面便。”快要上課了，她起身去接了一杯水，“你怎麽了？”

“沒事。”江文甩甩頭，“差點腦子進水了。”獎學金，能者得之，她憑什麽要求徐依依不參加評比，沒有她也會有別人，不能聽劉水佳那些似是而非的話就胡思亂想。

徐依依也就沒再問了，她把化學課本拿出來，趁著還有幾分鐘，她在腦海裏構思一下作文。語文老師劉老師是從高一一直教她的，了解她的情況，也知道她的一些想法。

她想過掙錢但是根本沒有門路，寒暑假李冬梅將她支使的明明白白嚴嚴實實，想來想去便像劉老師求助了。

劉老師說她文筆不錯，就鼓勵她寫文章投稿，要是中了一篇也能有三五十，還給她找了幾本雜志讓她學習那裏面的文章。

徐依依很領情，便開始嘗試著寫作投稿，寫完後交給劉老師，她幫著修改潤色幫著她投出去，這次找她就是一個報社征文活動，是關於08年北京奧運會的。只要入圍便有100元獎金。徐依依當然不願意放過，劉老師和她溝通了一些想法和思路，讓她先寫出一篇來，她先看看。

叮鈴鈴——

上課鈴聲響了，徐依依被打斷了思路，也就放下了。化學老師進來了，她開始認真聽講。除了數學和語文課上她會睡覺，其他科目她都坐的筆直，認認真真聽講做筆記，從來不開小差。她覺得課堂上只要跟著老師的思路走，比課下自己琢磨要快得多。

一堂課很快就結束了，化學老師留下了兩張卷子就走了。今天是周五了，又要放假了。下午第二節是體育課，一下課同學們都跑到操場去了，害怕班主任過來說體育老師今天休息，改為英語課……所以他們跑得飛快。

徐依依也在收拾東西，江文又在寫化學卷子了，徐依依笑著說，“你可真著急，老師剛發下來，就想把它寫完，我看上午那數學卷子你還一個字沒動呢。”

江文訕訕的，“那卷子我掃了一眼，發現許多我都不會。”

“我真搞不明白，你化學英語都能滿分，怎麽就數學……”

江文撓撓頭，“我也不明白，不瞞你說，我看見數學就頭皮發麻，我也認認真真聽課了，數學課我比誰都認真，老師講的也能聽懂，然而一做題就懵了。”

“那放學你等我一會兒，我們一起做數學卷子，有不明白的你問我，做完了再回去。”估計李冬梅會帶著徐立陽去買電視機，她可以晚點回去。李冬梅倒是讓她早點回家做飯，不過按照徐依依的猜測，一到了縣城，徐立陽是不會輕易回去的，說不定還會夜宿在二姑那裏，小寶應該會被李冬梅帶著，那也是她的命根子。

“你回去晚了，你媽不說你嗎？”記得有一次，徐依依回去晚了第二天來的時候臉蛋腫了，當時辦理猜測不已，等她和她同桌的時候才明白，徐依依必須一放學就要回家洗菜做飯，晚了要挨打。她想到這，心裏更難受了，為中午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。自己雖然窮，但是媽媽特別疼她。而徐依依……唉。

“她帶著我弟去城裏了，估計回來很晚。”

“行。”江文很爽快。又遲疑問：“你弟弟不是初三嗎？還有時間去玩？”

徐東陽初三在鎮上讀的，補課費倒是交了不少，但他幾乎不去，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高中。不過關她什麽事呢？

“勞逸結合吧。”徐依依說得漫不經心，“我媽怕他學習累壞了，帶他放松放松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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